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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哈囉大家好我是初夏,那個為了這篇文把目前所有寫過的冰漾短篇標題都改掉的初夏(what

這篇是月初送弦子的生日賀文,算是古風吧但也不是說很古(?

我只想提醒劇情超級趕火車,因為三千多字塞了太多東西,還有很多沒寫清楚的部分真的很不好意思QAQ雖然它也沒機會寫成長篇

猶豫了一段時間終於決定要放出來本來只是想私下自嗨,希望不會雷的人(?)會喜歡!

 

 

 

他還記得命運造化弄人。

初聞此言,他只當是古典言情小說裡會出現的旁白,目光隨意掠過字上,都只覺距離遙遠而失去真實感;等到多少年後,他再想起這句話,回顧當初無法體會字間說不盡惆悵的自己,能做的只剩下輕聲的冷哼。

嘲弄的也不知是那時的天真,或是如今的命運。

 

 

 

 

黃泉路上,一片艷紅隨風搖曳,相傳,彼岸花就綻放在路的兩旁,為亡魂指引通往奈何橋的一盞燈。該是陽世間罕有的絕美景致,卻鮮少有亡魂願意停下腳步欣賞,只因在這一世的最後一段路程,再也沒有人有心願為之醉。

這段路,他們卻走得比誰都快。不急著投胎,不急著向閻王申冤,單只為踏上黃泉路盡頭,立忘川河畔,為來世記憶圖一份微弱的希望。

孟婆灰色長髮披散,沒有民間戲曲間給人印象的歲月痕跡,一張清秀的漂亮臉蛋,始終掛著有些戲謔的笑容,坐在三生石旁,長而銳利的指甲劃過碗緣,言語迷惑著每位來者喝下她手中的孟婆湯。

見到兩人時,她露出了更加玩味的笑容,悠悠開口:「是想求忘川河下共度千年嗎?」

 

 

孟婆湯,熬進一世愛恨情仇,今生前世全在這湯下肚後了卻牽絆,方能踏入輪迴轉世。不飲,不願忘卻生命裡最愛的一個人,也可選擇跳入忘川河,在奈何橋下度過千年,眼見深愛之人一次又一次在橋上輪迴,直至千年後若情意未改,便能重返陽間尋找今世所愛。

孟婆想笑二人痴傻,即使一同跳入河中,河中亡魂定不會使兩人千年共度,可能僅差距分毫,也註定漫長歲月之間無法碰觸彼此。

什麼樣的情能讓人心意如此堅決?孟婆不能明白,她的職責是讓人忘卻人間種種浮沉得失,她笑著等兩人的回應,卻見其中一人搖了搖頭。

「我們是想求來世還有今生記憶。」

 

 

一愣,孟婆聽了男子的回答,似是思索了下才笑了起來:「這位公子,這是違反陰間原則的。」

「可是——」

「不過,」她打斷少年的掙扎,「可以給你們一個選擇。」

為了愛情而不願飲孟婆湯,縱身一躍入忘川河的人她看多了,這次,她想了一個新的方法。

她說,只要其中一人飲下孟婆湯,便許兩人一同轉生,來生再會。可是,她也開了條件,告訴他們因為是違反倫理法則之事,兩個人會轉生到哪一世不是她所能決定。

她以為會在眼前兩位男子眼神間看到猶豫,卻不然,兩人毅然決然點了頭。

他們心有不甘,再怎麼艱難也只圖來世再聚。

真有趣,孟婆一笑,湯碗上早已刻下名字的湯遞給了這碗湯的主人。

「褚冥漾」

 

 

「不行,我來幫他喝——」

「這碗上刻的可是褚公子的名字呢。」孟婆告訴急著搶過湯碗的銀髮男子,讓他放棄代飲孟婆湯的希望;「不是這碗的主人,喝了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學長,這次讓我喝吧。」

褚冥漾接過碗的手微微顫抖,他卻仍扯出了微笑,告訴自己這一世的愛人不用為他擔心,手中湯藥一飲而盡。

 

 

 

 

而今,他踏過輪迴,來到彼世卻不禁感嘆命運造化弄人,怎知所謂無法決定轉至何世,竟是來到前世。

這一世的他,冰字猶在,烈炎已散,他不再是那個才智冠人的學長,而僅僅是一因頗有幾分姿色、與男子少有的高亢唱腔而被相中學戲,為看官唱戲的花旦。

縱使他有飛黃騰達之才,卻因出身未受重視,早早被家人送去看中他資質的師傅學戲,十多年來幾乎沒有人發現他是男兒身。他被要求舉手投足間都要如女孩子般輕柔優雅,這段過程而言對他有說不盡的苦,他仍然撐了過來,站上戲臺化身婉約女子,前生帶來的銳氣早在這數年被磨得所剩無幾。

默默無聞的日子裡,他家境貧寒,過得比現在更加困苦;遙想前世風光,放眼今日淪落,他只能在命運之前搖搖頭,就算是他,也只有隨之擺弄,忍不住想這一次踏入陰間孟婆會用怎麼樣的眼神看他。

 

 

那段咬牙苦撐的歲月裡,他有想過,會不會其實自己的前世並不是過的如此坎坷,僅是因為他違反轉生常理,才落得如此命運;又或是他心裡始終等待一人,不論任何決定,他都只點一盞名為希望的燈,以自己順著命運走便能見對方為由,從不向一切抵抗?

他冷冷一笑。

不論是哪種狀況,以他如今的樣子,他也不願想像兩人會在怎麼樣的情景下相見。

 

 

 

 

花開一季 雨落一夕

當年臺上唱著何戲

如今郎君能否憶起

 

 

三生為旦。

這是他今日所唱的曲目。他是當家花旦,在外人稱呼他們這種職業的人為戲子,多半都有輕視貶抑的意味在,但在戲班裡他的地位卻不同於其他角色,他的戲份也總最難詮釋;今日,為唱這一齣戲,整個戲班可是連夜排練,付出比以往多上數倍的心血,只因前些日子有人給捎來了口信,說遠征歸國的大將軍指名要點他們的戲。

對他們一個只在市街上表演給平民百姓的戲班而言,這是數十年都難得的機會,能否藉這一次搖身躍入豪門府中也全憑這一場戲。

他停下來潤潤喉,坐下來稍作歇息,順勢問了師傅這回歸國的是哪位大將軍。

 

 

「是褚大將軍。」

師傅說,轉身指導一名小生,獨留他一人在原地,再次品嚐命運造化。

 

 

是誰揭開絳紅布幔

只為一窺嬌羞容顏

臺上步步生蓮

臺下笑語憑欄

 

 

他在世間浮沉,在輪迴之前不願低頭,隻身一人在另個時空之中等了數十年,如今終能見上一面,卻在這高築的戲臺上。

明明知道僅是姓氏相同,不一定是他想的那個人,他心裡卻很清楚,這一次命運依舊和他開了大玩笑,坐在臺下那人會是誰,他比誰都明白。

 

 

他是威震邊疆的大將軍,他是戲班卑微的花旦,他心底知曉,這一世他們沒有任何可能。

弦聲悠揚,如圓珠落玉盤、又如銀瓶乍破——他步步踏上戲臺,柔軟的身段與輕羅綢緞共舞如蝶,他等腔中運足了氣,紅唇為吟唱而輕啟:

 

 

曲終人散

你可知我三生為旦

只為尋一朝與你相伴

你可知我輪轉千年

只為求一夕與君盡歡

 

 

是啊,三生為旦。

多麼諷刺的一段曲目,他嘴角不禁勾起毫無溫度的笑容,環顧臺下,他終究還是看見了日夜思念的身影。此生第一次見到那張熟悉的臉,他心裡的翻騰難以言喻,那眉宇之間的成熟可見比他年長了不少,容貌相同,卻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褚冥漾。

或許,這具身軀也為旦了三生,輪轉千年才終有此生與君相見。

他不再注視台下認真看戲的臉,腳踏金蓮,吟唱戲曲最後一段,輕舞下臺。

 

 

 

 

「將軍指名要見你。」

師傅告訴他,不光說他覺得錯愕,師傅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你要知道,他是將軍,他說要什麼就要什麼,我們沒有拒絕的權利。」師傅嘆了口氣,眼神煞是擔憂;「這趟你去,順著將軍的意思做就好,只是委屈了你一點。」

「……師傅,我是男子。」

「我知道,將軍也知道。」師傅搖搖頭,說此事早已通報將軍,將軍卻不在意的維持他原先的要求;「你生的漂亮,將軍會喜歡你也是合情合理,忍過這次咱們戲班就能出頭天了。」

他沉默了許久,最後開口。

 

 

「我會被帶走嗎?」

「不會。」語間流露堅定,師傅告訴他,「褚將軍已有婚約在身,就是納妾,也定不會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花旦。」

 

 

遊戲規則,就這麼簡單。

他打得破輪迴法則,卻過不了最簡單的階級觀念。

獨守師傅為他準備的更衣房,房裡能給人歇息的就只有簡單的一張床,這已經是他們戲班能給出最好的環境迎接將軍。

再一次見到只存在於記憶之中的臉,他連笑容都扯不出來,將軍似是也不在乎,未語一言,觸碰他的動作處處帶著急躁。

沒有什麼話要跟他說嗎?

戲服褪去,內裏落地,他不知道眼角微濕是為了什麼,前塵倔強今朝未減,他也許落魄,卻不允許眼淚滑落,淫靡氣息之中兩身交合,翻雲覆雨之間強行進入他體內的卻是難言的酸楚。

只是喜歡他的容貌,只是因為臺上臺下一面之緣,將軍相中他成了歸國短暫洩慾的對象。

想過嗎,他會有在人身下的一日,如果是過去那個褚冥漾,看到現在的自己,會是怎麼樣的畫面?

也許他寧可對方不要認出他,卻又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希望對方願意用過往滿溢柔情的眼再看著他一次,口中輕喚往日親暱。

雲雨間,戲曲的最後一段,在耳畔悄悄響起。

 

 

花落一夕 雨歇一季

當年臺上為誰揭了序

而今褪去鳳冠霞帔

又為了誰嘆盡終曲

 

 

他將孟婆湯飲盡,九泉之上,他已想不起黃泉路上,是誰與他一生相攜。

而他,身體上的交歡一夜,換來的只是無法言盡的惆悵。

此生,他又為誰嘆盡終曲?

徹夜未曾闔上的眼凝望著看不見的天空,直至被褥微震,他才側過身去,看著正坐起身子的大將軍。

 

 

「將軍,離開了嗎?」

他逼著自己直視那雙眼,對他的聲音竟如此嘶啞感到訝異,卻依舊恭敬的送將軍離開。

大將軍沒有回他,卻盯著他看了許久,直至前夜點起的油燈幾乎燃盡,他才站了起身,聲音似是隱忍著什麼,背對他低聲輕言。

「這一世,不能再叫你一聲學長了。」

 

 

褚冥漾的背影微微顫抖,那一刻,他彷彿看到自己熟悉的那個人在眼前影現,有什麼情緒正悄悄潰堤。

可是就只有一瞬間。

將軍語畢,踏出了房門,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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