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香氣順著風飄送，幽幽的、柔柔的，心情不自覺的沉靜下來。
是迷迭香吧。
彷彿指尖也拂過了柔柔的葉片，軟軟的細毛讓指間沾染些許的香氣；唇瓣似的紫色小花有如在眼前一般，無須雙眼親臨。
是回憶吧，迷迭香的花語。
幽柔的香氣總是會讓他想起許多往事。
－
回憶就像小小的水滴，對淺淺一灘池水而言似乎可有可無，但一旦偶然的落下，生命也因此被陣陣漣漪撥動。
有時候是一股熟悉的觸感，有時候是一曲熟悉的音樂，有時候是一幕熟悉的畫面、僅僅是一抹熟悉的氣味都能激起好多好多由過往串成一幕幕回憶。記憶中，窗外的庭園就栽種著小小株淨味的迷迭香，放學回家的時候撲鼻而來的永遠都是那股芬芳的香氣。
溫和清香，卻不甜膩。
是什麼時候那股香氣離開了記憶之中？
啊、想起來了，是那場大雨吧。沒有任何保護的脆弱身姿禁不起風雨的折騰，那一天起那樣的氣味就消失了。
印象中，老媽曾經用那雙白皙的手摘下針狀的葉片，和在菜裡增添香氣。小時候老爸就常常不在家，一家三口總是坐在餐桌前，他和冥玥就開始藉討論哪道菜最好吃之名，行互搶對方碗裡的菜之實。
他永遠都贏不了冥玥這件事好像早在那時候就注定了。
感覺上，也好久沒有聞到小時候餐桌上那種每天放學最期待聞到的味道了。
不知道為什麼，對於小時候的回憶總是只有片段，斷斷續續的，每次都在很突然的時候莫名重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像是每次到了國三基測的時間都會想到以前的一些事。那一年冥玥去考基測，老媽有事不能去陪考，自然變成為了陪考而回來的老爸和他一起去考場。結果冥玥考完之後和朋友出去玩，他那個神奇老爸很湊巧的忘記帶手機錢包然後車子又很湊巧的被拖吊，兩個人就在大太陽之下從遠的要命的考場一步一步走回家。
他永遠都想不起來走回家的過程，也記不起來回家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卻忘不了身上只有十五塊的他跟老爸在路上買了一杯飲料，甚至連點的是蜜茶少冰這種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啊，那間飲料店好像過了幾個月之後也關了。
對了，還有一次，他記得他和老媽一起從阿嬤家走回家。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用走的，可是他記得他手上拿著一大罐的糖果，另一隻手被牽著在車輛來往的一座橋上走著。
那座橋…..是哪裡呢？
想不起來。
可是糖果罐就這樣被放在家裡，看到的時候就回想起那樣的場景，卻總是想不起來為什麼。
那時候阿嬤也還沒過世，假日的時候老媽都會帶他們去阿嬤家，阿嬤家的桌上一直都擺著一盒餅乾，只要看到他都會塞點到他們手上，就算老媽總是說這樣會蛀牙阿嬤還是笑著把餅乾塞過來。
那時候老爸也沒那麼常不在家，週末偶爾會帶著他們一家出去走走。
那時候他才只有幼稚園的年紀，對一切都還懵懵懂懂、一切都只是轉瞬即逝、再怎麼努力回想仍然只憶起片段的回憶。
還有那時候、那時候他 － －
有好多好多那時候。
僅僅是閉上眼，一抹撲鼻的香氣就讓他回想起好多好多回憶。
或許許多的片段都被遺忘，但至少他能確定它們真正的存在過。
眼角有點濕濕的。
「褚，你在哭嗎？」
－
那時候，他也還沒遇見學長。
從一個什麼都不敢表達、茫然無知的小孩蛻變成現在的自己，是學長為他找到人生的方向、是學長讓他有了今天。
是學長讓他明白什麼叫做喜歡。
「才沒有......」
那為什麼眼眶卻是紅的呢？
學長走了過來，用他最熟悉的動作搓了搓他的頭髮：「怎麼了？」
「都是迷迭香的錯......」都是迷迭香，害他莫名其妙的就哭了出來。
「我以為你很喜歡那個味道，才買了一盆擺在那裡的。」
「不喜歡嗎？」
「不是......」
都是學長每次都這麼溫柔，才會害的他這麼脆弱。
反正、有什麼錯都是學長。
「之後也在店裡擺一盆好不好？」
明天就要開張的店，還缺了這麼一點點淡淡的香氣。
「只要你高興就好。」
「嗯。」
破涕為笑，回憶的縈繞短暫的消失。
即使什麼都沒有剩下、即使一切都被遺忘，那些曾經我們所擁有的點滴都是真實存在過。
人的一生不會有重來的機會，卻能有很多很多的那時候。
迷迭香的花語是「留住回憶」。
留下屬於你我，一輩子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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