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歌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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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時分,趨近炎熱的天氣卻送上陣陣微風的夜晚。
五月中旬,末春的悶熱天氣儘管總叫人不適,在偶有微風的夜裡出門散散心卻也是一種不一樣的享受。
尤其是欣賞夏夜閃爍點點星光的夜空。
「你是第一次看煙火嗎?那麼興奮的跟個孩子一樣。」冰炎微微蹙眉,開口潑了正興奮的盯著夜空面露期待的褚冥漾一桶冷水。
跟個孩子差不多,彷彿遇到新奇事物一般的雀躍。
「難得可以出門看煙火嘛。」一直都很愛撒嬌的妖師學弟嘟起了嘴,不滿的看著他:「又不是每年都會在這個時間放,學長不想看就回去嘛。」
被褚冥漾約出來看煙火,是上個星期的事。
會選在這天除了他家附近的百貨公司剛好要施放煙火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五月的第二個星期日。
「聽說會放出母親節快樂和康乃馨的圖案喔,以前沒看過難道就不能期待一下嘛。」
母親節,一個對他而言相當陌生的節日。
與母親的回憶遺留在千年前的時空裡,從來沒有認真去看待過這個節日也認為不需要的他,少年一直一直纏著他不放之下,才終於決定推掉當晚的工作來到褚家一起欣賞煙火並度過這個似乎離他有一段距離的日子。
站在小小的庭院裡,冰炎還是屈服了。
「知道了。」嘆了口氣,中止與褚冥漾之間短暫又一點意義都沒有的爭吵。一旁的白玲慈彷彿覺得兩人的對話很有趣,輕聲的笑了出來。
「漾漾。」正當他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屋子裡傳來了呼喚的聲音,褚冥玥從屋內對著外頭的弟弟大喊:「我買了一些東西等一下可以一起吃,你先進來幫忙一下。」
「好。」應了聲,褚冥漾在走進屋子前看了眼自己的學長,叮嚀他:「學長你要在這裡陪我媽喔~」
喔你個大頭。
白玲慈看了走進屋內的兒子,微微的笑了下。
「小時候因為受過一點日本的教育,一直都把煙火稱做是花火呢。」
「嗯。」
面對身旁婦人語氣溫和的攀談,冰炎只是淡淡的回應著。
有些事情他,還沒準備好。
「不覺得花火聽起來浪漫多了嗎?」眼神緊緊跟著尚未施放煙火的蒼穹夜空,白玲慈語帶笑意的問著他。點了點頭,他也跟著將目光擺在夜空之中。
「漾漾這個孩子,從小到大就是這樣,迷迷糊糊的、有點怯弱完全不像個男生,能認識像你們這樣的朋友讓我覺得很開心。」
突然說上了不著邊際的話語,他能感受到白玲慈轉過頭看著他的目光,卻沒有側過身做出回應。
他在害怕。
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的擔憂。
儘管他一向都對自己很有自信,有些事情真正到了嘴邊卻反而什麼都說不出口。
「所以,」
「漾漾他,就拜託你了。」
輕柔的,彷彿只是詢問著天氣,白玲慈輕聲地開說著。
冰炎一直都在煩惱什麼時候要來到褚家,以伴侶的身分,將兩人的一切告訴幾年來漸漸熱絡宛如親家人一般的褚媽媽及褚爸爸。
那一天他還沒準備好要面對。
所以他,有些錯愕地轉頭看著眼前面露笑意的褚媽媽。
「……您一直都知道嗎?」
「身為那孩子的媽媽怎麼會感覺不出來呢?」笑著,白玲慈的眼神對上他的,僅管笑意盈盈,卻透著點認真.「曾經我也年輕過,很多事情只要一眼就能看的出來。」
「畢竟我們都曾經經歷過啊。」
從戀愛到結婚,到有了兩個可愛的孩子,看著兩人慢慢長大、不再是撒嬌討糖的年紀,有欣慰,有感傷,卻有滿滿的幸福。
曾經她也是這樣慢慢走過來。
孩子看著自己學長那種充滿愛意的眼神,早已超越了友誼。
「您不會介意兒子喜歡上的......是個男生?」
「怎麼會呢?你不嫌棄我們家那個笨蛋我就很開心了。」
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放心。
當天晚上,當她悄悄走上樓來到兒子的房間,想像從前一樣確定兒子睡的好不好、有沒有踢被子,看到的光景卻讓她嘴角忍不住勾動。
本來該睡在客房的少年緊緊的擁著自己的孩子,兩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睡,連她幫他們拉上被子都沒有察覺。
洋溢在兒子臉上的,是她許久沒有見過的幸福。
那一夜過後的好一陣子,當有著黑色長髮的少年牽著兒子的手踏入家門,當一直以來都是她最寶貝孩子的男孩紅著臉,告訴她要和身旁的男人相許一生,綻放的笑顏卻無法沖淡內心的難過。
孩子有了心上人,終有一天會離開父母,以自己的翅膀飛向屬於他們最燦爛的未來。
或許為人父母最難過的、就是這一刻吧?
「冰炎你,沒有父母的話,從今天起可以把我們都當成你的家人喔。」
無垠的夜空、初夏的夜晚,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神對上早已滿溢的溫柔,開口徵求戀人父母最後的同意。
「您願意,把褚冥漾交給我嗎?」
砰。
花火齊放。
白玲慈的臉上漾開了最幸福的笑容,她看了眼正綻放著的花火,交託兒子的終身幸福。
「那孩子,就拜託你了。」